冯子澄道:“闻得这汉口繁盛,果然名不虚传。常听见人说,人只怕不到汉口,到了汉口,没有一个不腰缠十万百万回去的,据说地下好似散着金豆子一般。我如今也没有什么奢望,凭着二位大力,提挈一件事做做,只要聚积过三五万金,便也回家享福去了。”素君心想:“这口气好阔大!”知道他未尝世味酸辛,便随口答道:“我们再来想法。”又低低问道:“盘费够用吗?”冯子澄道:“不瞒素翁说,我出门之时,典了一件棉袍子,附着东方轮船西上。如今是一文也没了。”素君听他这话,便在怀里掏出十元一张的钞票,含笑递在阿祥手里,说:“我们初次见面,这算是我给你买果子吃罢。”阿祥便也谢了一声,接过来转递到冯子澄手里。冯子澄接着,细细向上面瞧看,笑问素君道:“这是一张什么纸?花花绿绿,印得倒十分精致,莫不是一张西洋画片儿?难不成也好当着钱用吗?”素君笑道:“这是我们大清银行的票子,上面写着当十元用的。”冯子澄才失惊起来,说:“这薄薄一张纸片儿,就是十大块洋钱呢。”赶忙向怀里一塞,那只手便老搁在怀里,再也不伸出来了。
阿祥目不转睛,只顾望着凤琴,见她身上光彩陆离,又长得像花枝一般,不觉想要同她亲热起来。走近凤琴身旁,正思同凤琴说话,凤琴很不愿意,喊道:“父亲,好回家去了。”素君便也不再多谈,起身和冯子澄作别。冯子澄道:“怎么空坐了一会儿子。”说着,又东张西望,好容易在桌上一个烟盒子里,寻了一枚铜壳儿,也想递给凤琴。